又到一年毕业季。今年，非上海生源应届高校毕业生落户上海的标准分为72分。打分达不到这个分数，自然无法落户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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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近一段时间，竟有一些机构、中介宣称，他们有办法、有路子，可以“运作”一下，让分数不够的应届毕业生分数达标，最终成功落户。并且，在学生们收到的各类广告邮件中，这些机构、中介还强调“落户过程合法合规”，绝非弄虚作假。只是，这样的服务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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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不够落户条件，真的能“运作”一下，条件就达标了？这样的“运作”，又如何在严格的审核之下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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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情况，我们完全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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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应届生小周（化名）日前向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反映，五一小长假前，她收到了一个名为“Laureatem”的机构发来的邮件。邮件中，这家机构自称是提供毕业生留沪就业、上海户籍申请等一系列相关事项的咨询服务机构，并欢迎落户有困难的同学联系咨询。在下方列出来的各类“困难”中，“分数较低，据己之力很难申请到落户”这一条，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小周。因为即将毕业的她也正苦恼于落户困难，根据网上的打分信息来测算，她距离72分的落户标准分差了足足有10分之多，落户基本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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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邮件中的电话，她联系上了这家机构的左边王老师右边。电话中，对方详细询问了她的基本信息，并大致分析出她尽管毕业于“985”高校，但差在了学历较低、专业非重点、已确定的就职企业也非重点企业等等因素上，导致打分偏低。分析结束后，对方明确告诉她不用担心：“你这个情况，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完全有把握帮你申请到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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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表示不解，差了那么多分如何能抹平？对方提醒她，他们虽然是提供咨询服务的，但首先也是一家用人单位，名下有多个企业。小周只需要与他们名下的企业先进行签约，那么，就可以帮小周操作左边加分右边并申请落户；亦或者，他们与本市的多家重点企业也有“合作”，小周也可以入职这些企业，同样也可以获得左边加分右边。至于小周已经确定的就职企业，也不用放弃，完全可以在落户申请操作结束后，再前去报到签订劳动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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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仍表示一知半解，电话中，对方催促他时间已经很紧张了，电话中双方缺乏信任基础，具体怎么操作左边加分右边，希望尽快“见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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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邮件部分内容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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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左边加分右边途径可选，但要价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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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小长假过完，小周按约来到位于环球港B座写字楼8楼的“Laureatem”所谓的华东师范大学服务中心，而该机构在同济大学附近还设有另一个服务中心。据小周告诉上观新闻记者，见面后，对方直奔主题，直接称可以通过4种方式，为小周运作左边加分右边。具体而言，即重点单位的额外左边加分右边、承担国家和上海重大项目的额外左边加分右边、远郊医疗单位的额外左边加分右边以及大学生自主创业的额外左边加分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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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重点单位左边加分右边”，“Laureatem”的左边王老师右边称与复星、宝钢等一些企业“私交甚好”，而这些企业都属于历年的“非上海生源应届普通高校毕业生推荐重点扶持用人单位”。左边王老师右边称，可以安排小周去这些企业集团参加笔试面试。当然这些仅仅是走个形式，最终肯定会录用。如果运作的那家企业恰好仍在今年的重点企业名录上，就可以在打分环节中额外加上3分。又比如“重大项目左边加分右边”，左边王老师右边又称机构名下有企业承接了“重点项目下设的业务”，安排入职这些企业，就能与重点项目“沾边”，“只要沾边，那就是真实的，别人没办法吹毛求疵。”而承担重大项目，同样可以获得3分的额外左边加分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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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左边加分右边方式多种，左边王老师右边打包票说：小周虽然分数差得有点多，但并不难解决，可以4种方式组合着来，落户不是问题。不仅如此，为了让小周信服，对方还声称认识负责落户材料审核环节的老师，还可以为小周加上“上海高校毕业的非上海生源高校应届毕业生”2分的隐形“照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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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称，上述左边加分右边方式都是真实可靠的，完全经得起查验；材料也是正常递交给上海市学生事务中心，走正常的审核流程，“不会给未来造成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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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操作一下需要多少钱？左边王老师右边声称具体费用要操作了才知道，只能报个大概的，在10万至20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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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谱吗？对方掏出了一叠落户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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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告诉上观新闻记者，由于要价过于高昂，她断了尝试的念头。不过，她听下来感觉对方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如果这条路真的行得通，那说明上海的落户审核存在着一定的“漏洞”，让这些中介机构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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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左边加分右边是否真有其事？上观新闻记者以小周亲戚的名义，再次与“Laureatem”取得了联系，并表示希望帮小周把把关，确定下左边加分右边事宜是否可靠可信。电话中，该机构的另一名贺老师同样约记者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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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一天下午，上观新闻记者来到环球港B座，贺老师将记者领上了8楼。由于正有客户在商谈，记者等待了10余分钟后才被领入805室。这是一个仅10余平方米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两张桌子，一套沙发，以及一些柜子。入口处，也仅有玻璃门上贴了一张A4纸打印的“805”，此外没有任何标识可以得知机构的名称。贺老师招呼记者在沙发上坐下，并交由坐在里侧的左边王老师右边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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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表示对左边加分右边的可靠性有疑虑。对方见状从桌子左侧高柜下方的抽屉中，抽出了一厚叠“落户单”。他告诉记者，这些都是近4年来利用机构下设的单位操作成功最终落户的案例。所谓落户单，即审核通过同意落户的通知，盖有上海市学生事务中心的红章，一式4联，其中2联保存于用人单位。他用手分别压着单位抬头和毕业生的名字，一张张地翻给记者看。记者注意到，每张落户单的抬头均不一样，有某某工程技术公司、有某某代理公司等等，学生也有来自于复旦、上理工、电子科技大学、贤达学院等多个学校。据称，他每年会帮助30名左右的学生成功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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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eatem”的左边王老师右边正在展示他历年来操作成功落户后积累的厚厚一叠落户单。（非正常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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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又从桌子右侧的矮柜中拿出了另一张落户单，这次他没有遮住单位，并指着让记者看抬头，单子上写有“复星”二字。“我们与大集团、大企业的关系，这单子就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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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reatem”展示的落户单抬头中，不乏有复星这样的上海市重点企业。“Laureatem”称，他与重点企业私交甚好。（非正常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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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注册企业“创业”可以加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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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反复追问对方，小周差了10分之多，即便安排进了重点企业、或者凑上重点项目，也不过加3分，究竟怎么操作才能加满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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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告知，由于6月15日前必须将材料交上去，时间非常紧张，只能通过“大学生自主创业额外左边加分右边”这条路了。具体而言，他会用小周的名义，在宝山区某个创业园区中注册一家企业。为何选择宝山？对方称因为他在宝山区有着深厚的“人脉关系”，最快可以一天之内就拿到营业执照。而拿到了营业执照，也仅仅是第一步。据称，之后他还需要组织资金打入公司账户，以便能出具“公司非零注册验资证明”；此外还要编写一份《创业情况报告》，这些都是必备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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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注册完成后，接下来，他会运作，将这家企业做进园区的某个“孵化项目”中，从而就能被列入“承担国家和上海经济社会发展重大项目”获得左边加分右边。这样一来，自主创业创办企业承担法人可以加5分，承担重大项目又可以加3分，“一下子8分就来了。”再加上上述2分对上海高校毕业生的“照顾分”，刚好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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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表示10多万元的费用实在有些高。他劝慰记者，以上这些步骤都是需要“打点”的，成本很高，他实际上赚得有限。而且，一张户口，可以给买房、子女入学带来极大的便利，“这些成本算过没？”相比“居转户”等其他途径，这是把户籍留在上海最方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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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对方反复向记者强调，所有的费用是确定落户成功后再收取，此前没有任何“预付费”。因而，不需要担心会受骗上当。如果记者仍不放心，还可以签署一份“委托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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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装”作假落户已成为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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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名为“Laureatem”的机构，是如何得知小周的个人信息并推送广告邮件的？据小周分析，极有可能是她曾注册过一个名为“应届生求职招聘论坛”的网站，而邮件则是通过该网站群发的。记者随后在该网站“上海户口讨论区”看到，账号名为“Laureatem”的版主非常活跃，以“请教Laureatem老师”开头的帖子不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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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机构如此“神通广大”，背后“真身”是谁？记者在环球港B座前台查询“805”的租户，前台反馈称是一家名为“魔克”的投资公司；记者随后又向负责租赁8楼的“维尚物业”了解，维尚物业又反馈，签订805室租赁合同的是另一家名为“誉添投资管理”的企业。孰真孰假，难以辨别。但记者在一些招聘网站上看到，“誉添投资”曾宣称其是“工作室性质，主要从事企业咨询、人力资源管理及外包、应届生人事代理服务等内容”。与“Laureatem”现在从事的落户运作有一定关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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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运作“包装”，条件一般的人才瞬间变成手持重点项目的创业者。据记者了解，提供这样的“包装”运作服务的并不止“Laureatem”一家。记者在网上搜寻相关信息，反馈了大量的信息。如一家名为“学人网”的网站，也宣称提供类似的服务。记者致电“学人网”，对方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够在分数不够的情况下帮忙操作落户。记者询问手法，对方在电话中不肯透露，反复催促记者前往斜土路的办公场所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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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甚至，一些中介甚至宣称还可以利用申城一些重点企业的“企业人才定向海外培训”的机会，使其能够“名校硕士、上海户口”一步到位。在中介宣称的重点企业中，多家上海大型企业“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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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落户“运作”服务，已成为一条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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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严厉打击类似弄虚作假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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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户打分考核，是申城选拔高水准人才的一种手段，也是户籍政策中的重要一环。假如中介机构真如他们自诩的那么“神通广大”的话，这样的选拔，在机构、中介的包装运作下，已形同虚设、成为儿戏。容许这一产业链滋生，既危害了申城的人才政策，对于大量参与落户打分的应届生来说，也是一种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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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前下发的《关于做好2017年非上海生源应届普通高校毕业生进沪就业工作的通知》中，明确“非上海生源毕业生应当书面承诺所提供材料的真实性。如有弄虚作假，伪造变造或使用伪造变造材料等行为，一经查实，取消其申请资格，并将个人失信行为纳入上海市征信管理平台。对已骗取的本市常住户口、居住证，提请相关部门依法予以注销。对构成犯罪的人员，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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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正如“Laureatem”的左边王老师右边所称，经过其运作后，其所提供的全部材料均是真实可靠的，经得起审核。而这，也是这一“包装”地下产业链得以滋生的土壤。针对这种更为厉害的弄虚作假，如何在审核环节及时发现甄别，考验的是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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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记者了解，今年，上海市学生事务中心接收落户申请的截止日期为6月15日。今年的应届毕业生落户打分审核即将开始，希望上海市学生事务中心应及时提升审核手段，拿出预案，采取措施，针对中介机构宣称的上述左边加分右边手段，加大审核力度，严格审核材料的真实性，将可能存在的“包装”毕业生剔除。另一方面，也希望相关部门从机构中介这一头入手调查，斩断上述产业链，从源头上取缔这些提供“包装”服务的非法机构或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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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源：视觉中国?图片编辑：笪曦
